当戏剧遇见水乡 乌镇戏剧节12年的艺术生长印记

当戏剧遇见水乡：乌镇戏剧节12年的艺术生长印记
清晨八点，蚌湾剧场外排队的人群拐了一个弯，张悦从接驳车上飞奔而下，她要把戏剧的滋味“尝个够”。

2013年，乌镇戏剧节从黄磊一个充满理想主义的念头启航。那一年，黄磊才30岁出头，在乌镇看景时突然觉得这里应该办一个青年戏剧训练营。

“聊着聊着，又有了一个新想法：干脆办一个国际戏剧节，让全世界的人都来这里演出。”

这个想法被同在聚会的“乌镇总设计师”陈向宏听到心里，两人一拍即合。

十二载光阴流转，这个最初仅靠六部“熟人”剧目撑起的小镇聚会，已蜕变为吸引全球顶尖艺术家与戏剧爱好者的文化高地。

01 沸腾水乡：戏剧节的十二载蜕变
“第一年我们邀不到戏，一共只有6个邀约剧，还都是熟人。” 黄磊回忆首届乌镇戏剧节时坦言。

当初即便是戏剧行业从业者，对于“何为戏剧节”也概念模糊。第一届乌镇戏剧节的人气远不如现在，台下观众大多是戏剧行业“自己人”。

陈明昊凭借《巴巴妈妈》成为首届乌镇戏剧节青年竞演获奖者，他直言：“那会儿没人知道什么是青赛，也没人知道什么是乌镇戏剧节。”

十二年的成长迅速而扎实。从最初两届只设置3个单元，到第三届开始有了“小镇对话”，从第五届起“国际邀请”更名为“特邀剧目”并沿用至今。

第八届新增“戏剧集市”，第十一届增加“戏梦粮仓”，乌镇戏剧节的板块不断丰富。

与乌镇戏剧节共同成长的是这里的人。2013年，吴彼坐在观众席，被陈明昊的《巴巴妈妈》点燃了创作热情。

两年后，他的作品《静止》在第三届乌镇戏剧节夺得青年竞演单元最高奖。

而那一年，台下有一名叫杨哲芬的观众，正因《静止》而深受震撼，她在2023年凭借《开窗》在青年竞演获奖。

02 艺术共生：当古镇成为无边剧场
在乌镇，戏剧从不局限于传统舞台。整个古镇就是一个无边界的剧场。

清晨争分夺秒的奔赴，剧场外围坐共享的默契，全身心的沉浸与狂欢——乌镇戏剧节的快乐，就在这为戏剧沸腾的每一分、每一秒里。

免费演出是乌镇戏剧节的一大特色。除了购票观看特邀剧目外，青年竞演、小镇对话、子夜朗读会等高品质的免费活动每年都吸引着大量戏剧爱好者。

“大家其实互相都不认识，但因为都喜欢看剧，有共同话题，聊起来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本地人张悦说道。

这种因共同热爱而生的即时性社群联结，构成了乌镇独特的快乐底色。

街头巷尾，古镇嘉年华的表演者与游客亲密互动，一簇簇即兴表演如花绽放。

面具、绸缎、傀儡在阳光下翻飞舞动，锣鼓声、音乐声、欢呼声汇成一片。

“以前我们总是坐在观众席上，面向舞台观看。而在这里，我们完全融入了表演，可以近距离地感受演员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饱满的情绪，那种冲击力是无可替代的。”来自深圳的游客王欣欣感叹。

03 孵化梦想：青年戏剧的成长摇篮
蚌湾剧场——这个世界上最小的舞台之一，十二年来见证了无数戏剧梦想的萌芽。

青年竞演单元是乌镇戏剧节最富活力的部分。十二年来，这个单元吸引了数万名青年戏剧创作者报名参与，走出了陈明昊、吴彼、丁一滕等当前中国戏剧界的中坚力量。

丁一滕与乌镇戏剧节共同成长的经历尤为典型。从2013年参与嘉年华起，他先后有《女仆》、《山阳祭》、《窦娥》、《茶馆》、《伤口消失在茫茫黑夜中》、《倒影》等作品亮相乌镇。

他经历了青年竞演、特邀剧目、青赛评委到今年的起跑戏剧单元。

2014年，他在乌镇遇到了戏剧导师、欧洲戏剧大师尤金尼奥·巴尔巴，并在此基础上建立跨文化的“新程式”戏剧观。

青年竞演的魅力在于传承。去年青赛上大获好评的《跷跷板定律》就是首批入选“蜻蜓计划”的作品。

今年5月，这个以乌镇戏剧节青年竞演单元作品为起点的戏剧孵化项目正式成立，致力于助力青年戏剧人从乌镇的“试验田”走向专业商业剧场。

“未来我们还将孵化更多青赛作品，弥补大量优秀作品在戏剧节结束后便销声匿迹的遗憾。”黄磊说。

在第十二届乌镇戏剧节闭幕式上，青年竞演小镇奖结果揭晓。最佳戏剧奖花落《游园失梦》，它将古人寻梦的痴癫“托梦”给观众。

特别关注奖由《一块钱》获得，它以质朴温暖的亲情叙事触动人心。

04 国际视野：跨文化对话的艺术共鸣
第十二届乌镇戏剧节的25部特邀剧目中，有15部外国作品，来自德国、法国、加拿大、挪威等国家。

作为本届开幕大戏，《人类之城马拉松剧》从官宣之初就备受期待。这部五联剧总时长达9个小时，7天之内连续上演两轮。

包括演员、技术人员、鼓队、歌队在内的150余名中德两国剧组成员倾情呈现，共有超过1万名中外观众走进乌镇大剧院观演。

《人类之城马拉松剧》的震撼力，不仅源于其宏大的叙事架构与演员精湛的技艺，更在于中德两国演员同台创作所实现的精神共振。

今年5月，戏剧节委派了两位懂音乐和戏剧的年轻导演前往德国，与剧团一起排练演出。学成之后，回国招募了75名中国演员，共同承担一部分歌队和鼓队的演出。

“《人类之城》的意义远超单纯的演出。”乌镇戏剧节艺术总监孟京辉认为，戏剧的终极魅力在于相遇、碰撞、融合的奇妙过程。

今年，乌镇戏剧节还特意邀请来自世界各地的26个嘉宾组成国际观察团，其中有日本静冈世界戏剧节、雅典戏剧节等世界顶级戏剧节的艺术总监。

“我们想让他们来看看中国戏剧节，看看中国年轻一代戏剧人的创作。”孟京辉说，这是一种主动的、自信的文化对话。

05 文化引擎：驱动区域发展的戏剧力量
乌镇戏剧节不仅是一场艺术盛宴，更成为驱动区域发展的核心力量。

十二届乌镇戏剧节共邀请来自世界各地的戏剧大师、新锐导演，带来287部特邀剧目（其中134部为国外剧目），累计演出895场。

青年竞演单元吸引11000多人注册报名，入围197部剧目；269场小镇对话、超12000场古镇嘉年华表演拉近了戏剧艺术与观众、游客的距离。

有超过31万观众走进剧场，200多万观众在景区内以不同形式共同见证了乌镇戏剧节十二年来的成长。

戏剧节给小镇建设、乡村振兴提供了一种探索新思路。有人说，乌镇戏剧节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当代城市化进程中属于中国小镇的一种文化追求，有人称之为一种新的乡建模式。

“乌镇从旅游小镇发展到文化小镇，如今又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陈向宏说。

越来越多的当地人也因戏剧节而改变。计梦婷的父母在乌镇西栅景区经营民宿。从第一届乌镇戏剧节开始，父母和她就开始看戏。

在她看来，乌镇戏剧节不仅带动当地旅游业发展，更让本地人感受到多样的艺术风格。

灯笼铺手工师傅高云超是第二届乌镇戏剧节志愿者，“当时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话剧、舞蹈等艺术，很新奇。”

他从第三届乌镇戏剧节开始来灯笼铺当起学徒，如今已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手工师傅。

“戏剧节带来的改变是潜移默化的。”高云超将这些年看戏的体验和感悟融入灯笼设计。

乌镇戏剧节十二年，剧场外的长队依然蜿蜒，但队伍中的人们不再焦急。

他们知道，在这个被戏剧浸润的水乡，艺术早已渗透进每一块青石板、每一座石桥、每一缕流淌的河水。

小镇对话尾声，黄磊拿出一张珍藏十二年的手卡。那是2013年首届乌镇戏剧节青年竞演颁奖手卡，上面写着给陈明昊导演作品《巴巴妈妈》的获奖评语。

背面还有黄磊当年写下的心得体会：“从未结束，只是开始。”

梦想从未结束，下一个十二年，这场关于戏剧的马拉松，刚开始。